那时的夜是整块的黑绒布

地质队铁皮房顶下

总有一颗纽扣在断线处等待

表针卡在22:00的裂缝里

黑暗突然灌满搪瓷缸

母亲摸索出抽屉底的煤油灯

火苗从指缝钻出来

把我们的影子钉在墙上

银针游走时 布匹发出细小的潮声

她总说新裂口要趁早缝补

如同愈合我们膝盖上

永远结痂的春天

当灯芯蜷缩成灰烬

她推开木门，铝盆接住屋檐漏下的光

剪刀在月光里淬得发亮

断线找到新的引路人

多年后白翳漫过她的瞳孔

穿针的手势仍悬在半空

她说有些光不必用眼睛盛放

比如当年盆中晃动的银河

比如此刻我指尖

被月光反复拓印的指纹

我们继续在褪色处打补丁

而母亲已把自己缝进了

那块永远借来的月光里

针脚细密 足够穿过所有夜晚的窟窿

作者简介:

何铜陵，笔名老少孩，男，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，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，曾任地质队员，报刊记者，现为生态文学特聘作家。出版诗集《梳阳光》《已作丰熟》等。获冰心儿童文学奖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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